在月光下,一片無盡的湛藍海洋彷彿讓人聯想起無限的宇宙。 
波浪翻騰在水面上,不斷地湧向岸邊,碎裂成浪花。
經過四天的航行,穿越這些狂暴的波浪,就能看到一個佈滿濃霧的巨大半島,通向大陸的通道被巨大的山脈封鎖,這片極少人來往的土地被稱為「乾坤國」,這裡的人民都有著黑色頭髮和黃色皮膚,形成一個獨特的種族。 
由於交流有限,這個國家充滿了各種傳聞,但最引人注目的傳說是「神」親自統治國家,這個傳說難以置信。 

傳說中說:「百姓用階梯連接了天空和大地,讓天之子踩著階梯走了下來。」

這個古老的故事被口耳相傳,也被寫成文字流傳千古。 
諸侯們為了爭奪這片土地王座的戰爭一度停止,因為天子從天國踩著階梯降臨,百姓都敬仰他。  
神不像人類一樣會死亡,他們相信神只會返回天國。
就這樣,天子讓位給其兒子天孫,王位代代相傳。 
或許是因為「神」的代代統治,乾坤國的繁榮持續了數百年。 
然而,現在的情況與過去有很大不同。
天子喪失了英明,在百姓之間失去了聲望已經很長一段時間。 
因此,民憤高漲,反抗爆發如野火般蔓延,而天子每次都無情地鎮壓他們。 
不知不覺地,國家內部分成了兩個派系,

「侍奉神的人,與反抗神的人。」

夜幕降臨,濃霧籠罩的清晨,一座充滿群島特有風格的壯觀建築物,「天宮」,坐落於小山丘之上,以它宏偉的身影壓倒四周。 
厚重的石牆堆疊成無止境的高度,越過這面牆,可以看到手工製成,曲線俐落的拱門和窗。 
火焰在高塔上燃燒,似乎要刺破天際,戒備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森嚴。
月光穿越濃霧,照亮了寢宮的內部。 
當一個人安靜的腳步從木地板上悄然而過時,十幾個人影悄無聲息地絲滑潛入寢宮。  
他們是反抗神的人,反抗軍「夜鴉」的精英刺客。
刺客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天子的性命。 
坐在寢宮一側的天子從座位上起身,淡淡地笑了笑,表現得泰然自若。

「無知的人們啊,吾天之子,乃不死之身。」

男子極為纖細而清亮的聲音,令刺客們不寒而慄。 
在月光下,天子戴著怪異的面具,身著寬大的衣物,遮蓋住了手臂和腿,這樣貌讓人感覺他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以百姓的鮮血為食的該死邪靈,膽敢用你骯髒的嘴侮辱上天嗎?如果你真的不死,就別像隻老鼠一樣躲著不敢出來!」

在大聲一喝壯膽後,刺客們同時從腰間抽出短刀,猛烈地朝天子衝去。 
天子輕輕地將身體一側,指尖輕捏住其中一把刀的刀刃,隨著一聲鋼鐵斷裂的聲音,刀刃斷了,刺客們都感到驚慌。 
天子的異常纖長的手指就像節肢動物一樣,輕輕地抓住一名困惑的刺客的頭部。

「啊啊!」

儘管刺客發出痛苦的尖叫,但手指逐漸深入刺客的頭顱,這絕對不是人類所擁有的力量。
刺客的頭部上出現了五個洞,身體彷彿靈魂已經被抽走般,無力地倒下。

「這…怪物!」

剩下的刺客們陷入恐懼和憤怒之中,不斷發動攻擊,但他們的短刀只能在空中掠過,無法在天子身上留下絲毫傷痕。
天子輕鬆地躲過他們的攻擊,銳利的指甲襲向刺客,瞬間,他們連發出尖叫的時間都沒有,身體就已經被一分為二。 
失去主人的身體不停地顫抖,血液流淌下來,穿過木質地板的裂縫。 
這時,刺客們終於感受到天子根本不是他們可以對付的對象。 
或許他真的是一個外來的存在,甚至是一位「神」,這個想法讓他們爭先恐後地逃離了寢宮。 
獨自留在寢宮的天子彷彿已經預料到一切般,僅是仰天大笑著,並沒有刻意追趕他們。 
天子寢宮內的騷動傳到了宮內的士兵們耳中。
在黑暗中,火炬在天宮的各處點燃,守衛的警備更加嚴密,但刺客們快速地翻過城牆,除掉了宮中的守衛,眼看就要逃出了天宮。 
然而,延伸至街道的通道上,昏暗的城門底下,一名男子正在等著刺客。 
雙手環胸的身影,正慢慢的靠近他們。
走出陰影,在月光的照耀下露出身形,腰繫短刀,背掛長刀,他便是天宮的護衛武士。   

「湊…」

一名刺客低聲喃喃著那位惡名昭彰的護衛武士的名字。

「我等你們很久了,來,拔劍吧。」

名喚湊的男子,不畏刺客眾多,壓低姿態,他握緊長刀的刀柄,隨時準備發動進攻。 
儘管他惡名昭彰,但畢竟身為人類,刺客們仍然認為他們有機會突破。 
一個接一個地拔起短刀,帶著鬥志向他沖了過來。 
湊揮動大刀,一時劍光閃爍,發出尖銳的金屬聲,刺客們像枯葉一樣,一一無力地倒下。 
當湊將大刀收入劍鞘時,他看著倒在地上的敵人,突然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有一個人逃脫了。」

數著倒在地上的屍體,他察覺到有一個人逃走了,這時,他聽到了從背後傳來的腳步聲。 
看到刺客的身影消失在街道中,湊迅速展開追擊。 
然而,濃霧影響了視線,使他失去了方向感。 
隨著足跡逐漸變得模糊,湊認為無法繼續追趕,並試圖返回巷子。
就在那時,鋒利的匕首包圍了湊,將他壓制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 

「雖然刺殺失敗,但我們捉住了大魚。你就是那個惡名昭彰的護衛,湊嗎?」 

一個威嚴的聲音從陰暗巷子的另一邊傳來。 
湊意識到對方的目的是制服他並非他的生命。 

「感謝稱呼我為大魚,請問您是誰?」
「我是夜鴉的領袖,叫做眞磨。也就是你一直渴望得到的首級的主人。」

夜鴉是一個與突然出現的領導人眞磨一起擴展勢力的反抗軍,對於天子的統治構成了最大的威脅。 
儘管曾多次嘗試剿滅,但那個神秘組織的首領連影子都不曾捉著,現在竟然就在他眼前。 

湊對眞磨提出了一個問題。

「是的, 並沒有馬上置我於死,看來你對我有所需求。」
「呵呵,你說得對。」
「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天子的頭顱。怎麼樣?只要你答應,我會保你的性命。」

眞磨的回答符合湊的預期,他輕輕一笑,搖了搖頭。

「你看錯人了,我不能這麼做,就讓我死吧。」

眞磨沉默了一陣子,然後開口說道。

「為什麼?難道你也認為天子真的是天之子嗎?」
「並非如此,追求權力並壓迫弱者的卑劣行為,是人類才會做的事情。」

眞磨對湊的回答感到滿意,他渴望聽到更多。

「如果是這樣,不是更沒有必要為了他在這裡犧牲自己的生命嗎?」
「因為這是命令,也是我的職責。我是他的護衛武士。」
「…那麼我再問你一個問題,為什麼要冒著生命危險堅持執行任務呢?如果你願意接受我的要求,轉念一下,就可以保住生命……」

這次,湊沒有預料到眞磨會問這個問題。
而且,考慮到這問答可能成為遺言,湊猶豫了一陣子後,簡單地回答道。

「因為這不合乎道義。」

對於湊的回答,眞磨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

響亮的笑聲在街巷間迴盪著。
湊對他的反應感到詫異,遲遲摸不著頭緒。  

「……」
「好一個不合乎道義,真是令人滿意的回答。那麼再見了。」

語畢,眞磨率領手下,消失在籠罩著濃霧的街巷深處。 
這就是湊和眞磨短暫但強烈的第一次相遇。 


-

時光飛逝,天子仍然統治著這片乾坤國。 
天宮之外,村莊周圍的田地和河流都被白雪覆蓋。 
宛如戴著白帽子的建築屋頂冒著濃煙,抵禦嚴寒。 
湊仔細地添加柴火,調整水的溫度,然後用一個木盆將老母親的腳仔細地清洗乾淨。 
笑咧咧地看著兒子的頭頂,母親開口道。

「……你沒考慮再娶嗎?」
「……」

對於老母親的問題,湊只是露出了微笑。 

「我已經到了就算明天突然死去也不足為奇的年紀,留下你獨自一人,我很擔心。」 
「請別太擔心,我已經一個人生活了十年。」 
「……你就放了那些孩子吧…」
「……」

老母親的擔憂讓湊淺淺微笑著,不發一語。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當大規模的農民起義爆發時,在混亂的街頭,他的妻子和年幼的女兒被無情地奪去生命,
由於事故突如其來,根本沒有傾訴遺言或告別的機會,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兩人離開。 
湊經歷了無比痛苦的時光。 
他一度強烈地渴望能立刻去陪伴妻子和女兒,但由於對老母親的擔心,他堅持了一天又一天。 
這樣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十年,分離的痛苦已經變得像老繭一樣硬化。 
在黃昏時分,雪再次下起,村莊的狗吠聲停止,黑暗悄悄降臨。 
湊在確認老母親已經安穩的入睡後,輕輕地走出房間。 
他早就察覺到有人在院子裡徘徊了很長時間。  
不知道等了多久,訪客的肩膀上都積滿了雪。 

「……你是誰?」
「你終於出來了,你還記得我嗎?」

清晰記得那天威嚴的聲音,讓湊認出這位訪客便是夜鴉首領眞磨。

「呼…我怎麼可能忘記你呢。」
「哈哈哈,那真是太好了。這樣站著談話有點奇怪,就打擾你了,你的房間在這邊嗎?」

湊根本來不及阻止,眞磨輕輕地拍下肩上的雪,走進了房間。
眞磨的膽識超越了湊對一名被懸賞金追捕的人的想像,此時的他的目光略微迷茫,靜靜地跟隨眞磨進了房間。 

「如果你來找我是因為那件事,那就是你的失誤,正如我之前所說,我是天子的武士,現在,在這個地方,我也可以取下你的首級。」
「你不會那樣做的,對吧?如果你是個重道義的人。」
「……」
「倒一杯溫酒給我。天氣變冷,感覺五臟六腑都凍住了。」

在眞磨的厚顏請求下,湊只好無奈將酒壺放上火爐加熱,為他倒了一杯酒。 
兩人品味著酒香的聲音打破了昏暗房間裡的寂靜。 

「好酒啊,香氣真是獨特。」
「進入正題吧。」
「你,性子真急啊。好吧,那麼,我就來說說正事吧。」
「……」
「替我殺掉天子。」

對於輕描淡寫提及刺殺天子的眞磨的話語,湊將酒杯放下,深吸一口氣。

「為什麼非要我去做呢?如果你這麼渴望,那由你和你的追隨者們去做不就好了?」
「我們已經嘗試過很多次了,而且我們也明白到,這件事無法以一般的方法完成。因此,我們正在尋找適合的人選來承擔這一重任。」

眞磨說著,表情變得相當嚴肅。 

「雖然你將這件事稱之為一項大業,但實際上只是為了找到可以為你們犧牲另一個人,不認為這是個莫名其妙的替代方案嗎?」

對著湊出乎意料的反問,眞磨摸著粗糙的鬍子,稍微思考了一會兒,然後繼續回答。

「嗯,這也可以這麼說,這不是完全錯的說法。 但無論如何,總有人必須去做這件事。只要天子存在,這個國家的百姓將不斷面臨生命的威脅,所以我們才稱之為大業。」
「…每個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
「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寶貴的,我也絕對不輕視它。但你認為這片土地上的每個生命都具有相同的價值嗎?」「你都沒有想過,為了保護某人的生命,犧牲掉的生命太多了嗎?」 
「每個人都會有一次死亡的時刻。 在這其中,有些死亡重如泰山,而有些則輕如鳥羽。這是因為生命的走向各自不同。」

對於湊順暢的回答,眞磨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當湊將眞磨的空酒杯重新填滿時,眞磨品味著溫暖的酒,繼續提問道。

「我突然很好奇,你是哪一種。」
「……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我沒有選擇的餘地。」 

當湊稍微猶豫拒絕回答時,眞磨又問道。

「是因為要奉養母親嗎?」
「……」

由於難以回答,湊只是凝視著眞磨,沒有說話。 
在尷尬的寂靜中,眞磨一口氣喝光酒杯剩下的酒並起身說道。 

「這確實是一杯絕妙的酒。身體已經足夠暖和了,我該離開了。」

他留下這句話後,安靜地離開了房間,而湊則久久地凝視著他離開的地方。
雖然只有短短兩次的相遇,但那個人無疑有著某種吸引力。
這也讓他猜測,為了他願意自己犧牲生命的人,會如像雨後春筍一樣湧現。 

-

又經過了幾次季節的交替。
天子因為不斷的反抗和刺殺,使他的警惕性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敏銳,懷疑的人被全部鎮壓,村莊被燒毀,惡行日漸猖狂。 
湊並不認同天子的行為, 
而且,他也不認為天子是神明。
但儘管如此,他仍然是天子的護衛武士。 
保護天子是他選擇的職業倫理和使命,就像春夏秋冬的順序一樣理所當然。
當天宮的護衛力度進一步強化後,湊幾乎沒有餘力關心老母親。 
母親堅持說自己沒事,要他快去工作,老母揮手的手勢一再深深印在他的心中。 
隨著時間的流逝,今天終於是回家的日子。
儘管擔心,他試圖催促自己的腳步,但路卻顯得特別漫長。 
最終到達宅邸後,他卻有種奇怪的感覺。
那是因為大門的另一邊傳來了母親的笑聲。 

「……」

當湊打開門時,奶奶坐在眞磨的背上,笑得很開心。 

「我剛才說什麼?阿姨,就說我朋友很快就會回來了吧?」
「……」

不知道有沒有看穿眞磨彆扭的演技,老母親從眞磨的背上下來,擁抱著湊。 
湊撫著母親的背,安慰著一直以來不安的她,但目光卻無法從眞磨身上移開。 

「先生,您怎麼在這裡?」
「你長時間不在家,我擔心你母親一個人孤單,所以過來看看。哎呀,你看看我本來正在準備晚餐的,結果給忘了。」

眞磨搖了搖頭,並往院子的大鍋裡添加柴火。 
當他打開大鍋的蓋子時,肉湯的香氣迅速充滿了院子。 
湊似乎已經知道那珍貴的肉是從哪裡來的,他默默地看著眞磨。
他知道眞磨這個人不同凡響,但他卻無法想像會到這種程度。 
湊謙卑地點頭,表示感謝,

「對你造成麻煩了,非常感激。」 
「別把這事放在心上。我們每個人都是某個人的孩子不是嗎?哈哈。不是這樣嗎?阿姨?」 

當眞磨友善地笑著握住老母親的手,母親高興地不斷點頭, 

「那麼,我該離開了。你難得和母親一起享受溫馨的晚餐,不能再打擾了。」

眞磨向他們道別,雖然湊和奶奶試圖挽留,但他以忙碌為藉口婉拒了。 
然後,眞磨說他會經常來拜訪老母親,讓老母親感到放心後就離開了。 
如約,之後眞磨經常來到這湊的宅邸,與老母親共度時光,也經常帶來獵物的肉和穀物,照顧老母親,算是代替了經常不在的湊。 
而老母親一無所知,只認為眞磨是湊的好朋友,從未懷疑過他的慷慨。 

第二年的春天,老母在平靜的睡夢中悄然離世。 
葬禮雖然簡樸,但按照傳統禮儀仔細準備,眞磨依然守在老母親身邊。 
也許是因為早已料到會有這樣的時刻,湊沒有哭泣。
而眞磨卻像自己是親生兒子似的,痛哭失聲。 

「…也許這段時間我和你母親有了很深的情感,原諒我的唐突。」
「……」

老母親的墳墓就在妻子和女兒的墳旁, 
在草長得茂密的兩個墳旁,有一個新墳。 
墳前地上的荷包牡丹像每逢春天來訪的客人一樣,綻放得嬌豔。 
眞磨摸著荷包牡丹的花苞,看著湊,輕聲問道。

「荷包牡丹開得真美,你知道這花的意義嗎?

湊知道荷包牡丹的含義,因此他更想了解眞磨的意圖。 

「…你是真的好奇嗎?」
「是的。」

湊凝視著眞磨嚴肅的表情,無奈地答道。

「它象徵著跟隨某人的意願。」
「沒錯,這花非常適合習武之人。事實上,你很博學多聞,跟你的形象很不符。」

兩名男子的話題自然而然地轉向了對於天子的話題。 

「我想問你,為什麼要殺天子呢?」
「正是因為大義。」

湊或許早已知道答案。
因為為了說服別人,大義是必需的。
大義總是建立在多數人的幸福之上,並且對於在過程中產生的少數犧牲是理所當然的看法,這是一個常見的看法。
但是湊不喜歡這種大義。

「大義…你認為你的大義是完美無缺的嗎?」
「會討論大義,那麼就代表多數人正生活在不幸中。因為一個天子,多數人變得不幸,這並不合乎道義,而大義正是為了糾正此狀況。」
「…我不喜歡像你們這樣的煽動者。用表面的花言巧語欺騙大眾,然後讓被欺騙的大眾陷入瘋狂,這樣無辜的犧牲就自然而然地發生了。對我來說,最大的敵人就是戴著大義偽裝的不義。」

湊通常不流露情感,但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可以感受到他難以壓抑的悲傷和憤怒。

「我可以問你為什麼這樣想嗎?」

眞磨的問題使湊轉身看向墳墓,然後回答。

「這些墳墓的主人是我的妻子和女兒。十多年前,在民眾大起義時,他們無意間陷入了激怒的群眾中,不知道什麼原因,就這樣死於非命。」
「……」

湊的話讓眞磨一時語塞。

「他們不知道他們的大義會導致無辜百姓的犧牲,他們只是愚昧無知的百姓,但是下令的人應該知道,不是嗎?」
「…對於你的家庭的遭遇,我感到遺憾。我也不認為大義需要少數人的犧牲是理所當然的。但,我們不能停止努力,因為我們不能繼續這種不幸。」
「你能百分之百保證你的統治會讓每個人都幸福嗎?」
「…我無意坐在那個寶座上,我只是想糾正錯誤,那就是我的大義。我的角色只到此為止。一旦我們根除了不義的根源,新的大義將由這片土地上的居民自己來創建,這是他們的命運。」

眞磨的回答出乎了湊的預期, 
而他認為這僅僅是一種理想主義。 

「如果你真的那麼認為,那麼你所追求的正義不過是個同情罷了。」
「那麼,根據你的說法,大義究竟是什麼?」

眞磨的問題令湊緩緩地搖頭。  

「我不知道。也許是因為無法給出答案,所以害怕改變吧…」

眞磨點了點頭。 

「我能理解,我自己也曾經這麼想過。這也許是另一個話題,你認為一個凡人如何能擁有像那種怪物一樣的力量呢?一個普通人變得強大到被尊稱為神,這是否合理呢?」
「……我也沒有考慮過這一點。」
「這是一個代代相傳的王室秘密,就是因為吸血的毒草。」透過那株毒草,人可以轉變成非人的存在。當然,只要使用合適的量,它只是一種強化身體的方法,但當前的天子並非如此。由於毒草,他的臉變得扭曲,手腳變得異常細長。因此,天子從某一天開始戴面具,穿著不合身的衣服。」 

雖然他說是王室的秘密,但他所說的一切都有憑有據。 
然而,反叛軍領袖怎麼會知道這些關於王室的秘密,這引起了湊的疑問。

「你怎麼會知道王室的秘密?因為這似乎不僅僅是簡單的調查所能發現的。」

「因為我曾經是王室的人,年輕的時候,人們稱我為『天孫』。」

「天孫」是乾坤國一個用來指稱「天子之子」的詞。 
嚴格來說,它指的是那些有望成為天子繼承人的兒子。 
有關消失的「天孫」的傳聞是天宮內的古老傳說之一。 
湊雖然也聽說過,但他並未關心過其真實性。 
眞磨繼續解釋道。 

「當我是『天孫』時,我有一個弟弟。我們是世界上最無比親密的兄弟。但是,天子之子的位置只有一個,而我的弟弟非常渴望坐在那個位置,而我並不太在乎。最終,我放棄了一切,離開了天宮,不久後,我的弟弟成為了天子。」
「按先生所說,現在的天子就是那位弟弟嗎?」
「是的。」
「……」
「我曾經相信我的弟弟會成為聖君,沒有任何疑問,但他在成為天子之後變了。然而,我當時認為這已經不關我的事。因為我不再是天孫,也不再是任何東西。然而,在我置身事外的時候,情況變得更糟。有一天,當我清醒過來時,我聽到了百姓絕望的慘叫…我意識到,直到我死去之前,我都不能擺脫這份責任。變革不會自己到來,必須有人站出來,於是那些站出來的人聚在一起,形成了現在的大義。」  

湊對於天子是否知道眞磨的真實身分感到好奇。 

「…天子知道你的真實身分嗎?」
「他應該已經猜到了我的真正身分,雖然沒有明確公開這事實,但似乎他不希望這個秘密曝光,而我也是如此。就算我公開說出來,也沒有人會相信。」 
「我知道這個故事確實令人難以置信…反叛軍的領袖竟然是『天孫』…」 

眞磨從懷中拿出了一把護身用的短劍「脇差」給湊。 
雖然這個刀鞘看起來有些破損,但從劍柄的華麗裝飾可以猜測這絕對不是普通物品。   
當湊看到劍柄上刻的標記時,他確信了。 

「這是…王室的紋章。」
「這是我在離開天宮時帶著當護身用的武器,對年輕的我來說,這是一個合適的工具。」
「…先生,你的命也真苦啊。」
「這是我第一次把這件事透露給某人,這個人就是你。那把脇差就送你吧。是我送你的禮物。」
「不敢當,這是王室的物品,是證明先生身分的唯一證據,怎麼可以給我?」
「正如我說的,我不打算向任何人證明我的身分。」
「……」

當湊輕輕拉下脇差的皮劍鞘時,透過縫隙,他看到了精緻的刀刃,反射陽光,閃耀著迷人的光彩。 

「直到現在,我從未回應過先生的好意,為什麼先生一直這樣對我好?你還以為我會幫你帶回天子的首級嗎?」
「是的,雖然不是馬上,但我相信我的努力會獲得你的信任,我認為這是彌補我過去無法挽回的錯誤的方式。」 
「……」

湊深吸一口氣,微笑著將脇差收回劍鞘,並抱在懷中。

「我一直很好奇,為什麼當時你沒有殺我?」

眞磨對湊的問題微微一笑。 

「這個問題有點奇怪,應該問為什麼選擇了你才對吧?」
「……」
「我一直在尋找一個同時具備實力與人品,且與我志同道合的人,而我們第一次相遇時我就已經確信了這一點。」

湊搖搖頭說道。

「…我仍然是個對於高尚大義毫無了解的人。」

眞磨露出苦笑。
他自責認為現在還不是說服這個年輕人的時機,而湊雙手舉起劍,向他敬禮致意。 

「但身為一個男人,我會為了懂得自己的人而奉獻生命,我想回報先生對我的信任。」
「你……」

眞磨感到非常感動,回握住劍柄,以激動的心情對湊回禮。 
溫暖的春風輕輕吹過,撫動著荷包牡丹的花苞。 


-

在那一天之後,這兩個男人像魚和水一樣相得益彰。 
他們總是在一起,白天釣魚,晚上分享美酒,坦率地交談。  
某夜,在明亮的月光下,眞磨突然放下酒杯,凝視著月亮,然後帶著回憶的眼神說出了話。 

「其實,我也曾有個女兒。」
「…曾經?現在她不在了嗎?」 
「是的。十幾年前,我將她送到了遠方。」
「……」
「今晚,月光如此明亮,就像那天一樣。那一天成為了我生命中無法抹去的一部分。在熟睡的孩子手中,緊緊握著脇差劍的劍鞘,我不忍心把它從她手中拿走,出於謹慎,我把脇差劍帶了回來,但劍鞘仍然在那孩子的手中。他一定埋怨過這個父親。」

湊不習慣看到這位自信的男人表達遺憾和自責。  

「你為什麼離開她呢?」
「那個孩子就像一只白鷺鷥,她在烏鴉群中實在太過顯眼了。」

湊並未深入探討過去或詢問更多有關情況的細節。 
他知道言語安慰無濟於事,如果有什麼可以做的,他相信眞磨早就會去做了。 

「如果你想隱藏一棵樹,你必須將它藏在樹林中。這是很有道理的。」

眞磨似乎很欣賞湊令人困惑的話語,大笑不止,然後繼續說道。

「這是什麼樣的安慰?是啊,你一直都是這樣,仔細想想,你相當不尋常。」 
「…我只會談論我了解的事情,其他的,我不太清楚。」

在這個回答之後,眞磨一陣歡笑,然後將酒一飲而盡。 
就這樣,兩位朋友一直進行著瑣碎的對話,直到深夜才討論起大業。 

「我們需要提前計畫執行的時間,最近,有消息說天子在一些小鎮放火,這可能會一直持續到我死前,他都不會善罷干休。但在我看來,這只是前奏而已,根據最新的情報,大量火藥正在集結到天宮,如果這些火藥被用在百姓身上,將會引發前所未有的災難。」 
「…我隨時都可以開始。」 
「但即使是你,也不能違反了由天子所下達的『百步令』,不是嗎?」

所謂「百步令」,是指禁止任何人距離天子少於百步的命令。 
即使是在天宮內為他服務的侍從或護衛都無法輕易接近,因此,在接近天子之前就注定會死。 
但是湊卻毫不在意。

「我已經承諾犧牲我的生命來除去天子。不必擔心我的安危。儘管看起來有些冒險,但如果我能找到一個機會來破除天子的防護,那麼我將能完成先生所希望的大業。」 
「…賭上生命去做的事情,不能有失敗,只有全力以赴,才能成功。我有一個正在考慮的妙計。」 
「妙計…是什麼妙計?」

在湊的問題下,眞磨微笑著,撓了撓後腦勺。

「目前還處於籌備未完成的階段,不好意思說得太具體。等我整理得更具體一些時,我會告訴你的。」
「好的。」 

眞磨將這個問題撇在一邊,進入了沉思。
由於他總是保持著與自己進行協商的習慣,雖然對湊有些奇怪,但湊也尊重他的意願,沒有隨意干涉。 


-

時間不等人,很快就過去好幾天。 
當太陽西下,黑夜降臨,下起了淅瀝瀝的雨,淋濕了寂靜的世界。
正專注於遠方響起的濕著鞋子踱步的聲音中,夜鴉的刺客將由疊疊絲綢包裹的木箱和一封信遞交給湊。

「這是什麼?」
「這是眞磨大人要送給您的東西,他說只要告訴您是「妙計」你就會明白的。」
「……」

送走了刺客,湊進入房間,打開木箱,解開緊緊綁在一起的絲綢。 
當他看到箱子內的物品時,他沉思片刻,然後滿足地點頭。 
他將箱蓋合上,將箱子密封好,然後將附在內部的信件展開,將它放在燈光下閱讀。 
明顯地,這是眞磨的筆跡。
在細細逐字檢視後,湊小心地將信摺疊好,藏在衣袖中。

「為了大義……」

湊緩緩點著頭低聲說道,
然後他拿起桌上的酒杯,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深夜過去,雨聲漸歇,直到黎明來臨,湊起身,拿著眞磨給他的東西離開家門。 

-

這是用深藍色夜空作為形象的天子階梯。 
在階梯的頂部,有一位戴著面具的天子坐在龍椅上,模糊可見,而湊穿過眾多士兵和僕人圍繞著的階梯,堂而皇之地走著。 
當湊經過僕人時,他們面色粉白,塗抹著紅色口紅的嘴唇不停地重複著。 

「護衛武士啊,上階梯吧。護衛啊,上階梯吧。」

湊站在階梯前,忽略了那些脆弱而斷續的聲音。 
一位僕人走了過來,伸出雙手,湊熟悉地交出了他的武器。 

「護衛武士啊,上階梯吧。」

最終,當天子的聲音傳來時,湊開始爬上階梯。
一步、兩步、三步,經過了一段時間,他停在天子面前, 
天子面戴面具,看起來非常興奮。 

「謙遜的僕人,湊。向天子請安。」

湊跪下,示意敬禮,天子舉手,用他修長的手指指向他衣袖中隱藏著的一個盒子。 

「就是那個箱子嗎?」
「是的。」
「拿出來給我看。」
「……」

當湊解開絲帶並打開盒子,展示給天子看時,天子走了近,仔細審視了一段時間,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露出無法壓抑的喜悅。

「沒錯,正如我們很久以前約定的,我將授予王室的至寶,陰陽劍給你。你將會得到適合這把劍的待遇。」

天子將兩把包裹在厚厚的絲綢中的兩把劍,陰陽劍,整齊地放在湊的面前。 
這是傳說很久以前,此地的百姓們奉獻給「第一位天子」的王室寶藏被授予的時刻。 

「…我只是履行了應該履行的義務,不敢當如此大的榮譽……謝主隆恩。」

湊跪在地上,謙卑地低頭。 
天子用他修長的手指從盒子中取出一樣東西,展示給站在階梯下的僕人和士兵們看。 

「你們仔細看好,這是夜鴉曾嘲弄上天、威脅神祇的最終結局。」

天子手握著的東西,是一個人的首級。 
看著這一幕,人們發出歡呼聲,但內心卻充滿著恐懼。 
在這個瞬間,人們意識到再也沒有人能阻止眼前的怪物,並且他們開始感受到絕望的陰影,即使是一絲希望也不容許存在。
是的,他們所見的正是叛軍的領袖,「眞磨」的首級。
天子在歡欣中揚起肩膀,放聲大笑充斥著靜謐的空間。 
就在這時,從天子背後響起了清脆的金屬聲,伴隨著一條劃開昏暗的天子階梯的銀色軌跡。 
短暫的瞬間,天子轉過頭,與湊對視。 
不久前眼神還毫無生氣的湊,現在卻像一頭瞄準獵物的猛獸般閃爍著。  

「嗒——」

一陣寂靜籠罩了所有人,沒有人說話,只有一個東西落下的聲音充斥著靜謐的空間。 

「噗通——」

天子的脖子落下,身體逐漸失去平衡,緩緩倒下。
在湊看來,他與眞磨之間的對話如跑馬燈般閃過,但卻感覺像永恆一樣長。 
當他恢復清醒時,樓梯下的人們紛紛發出困惑和不知所措的嘈雜聲。
湊彎下腰,舉起天子的頭,向階梯下的人們展示著。

「看吧。」

湊嚴肅的聲音讓整個天宮安靜了下來。 

「那個被你們如同天神般侍奉的,實際上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湊在眾人面前否認他們所服侍的神。 
這是大家都明白但不敢明言的話語。 
湊繼續說著。

「他無理地貪權,暴政使天下百姓受苦,違背了天理,我們只是執行了應有的審判。」 

最終,湊得出了他長久以來無法下的定論。 

「這就是大義…是天意。」

湊慢慢地鬆開手中捉緊的天子的首級,讓其滾下階梯。 
當首級碰到地面時,觀看這一幕的人們都不再阻攔,為湊開出一條寬闊的道路。
或許是對神的死亡感到恐懼,或者是對殺神者的崇敬。
湊走下天子的階梯,穿過人群中的空隙。 

「……」

沒有人能阻止湊,就在這時候,警衛隊長的聲音響徹四周。

「這是殺害天子的人!逮捕他!」

此時,眾多士兵終於醒悟過來,手持武器,紛紛朝著湊衝來。 
然而,湊一路前行,沒有一絲慌亂。 
碰地一聲。 
突然,天宮的大門被粗暴地打開,憤怒的人群帶著各自的仇恨潮湧而入, 
他們被自己的怨恨所包圍,各自尖叫著,但湊似乎聽不到任何聲音般,繼續前行。 
那天,天宮的屋頂上同時升起了報告天子之死和國主更替的旗幟。 
這個消息迅速傳播到國內各地。

「聽說天子歸天了!」
「什麼歸天!聽說是頭被砍斷了?」 
「神的頭被砍了,這怎麼可能啊?」
「那麼,究竟是誰…?」
「…我不知道。」

謠言逐漸蔓延,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已經到了無法判斷的地步。

「震怒的上蒼派了武士殺掉了假的天子!」
「要是那個人願意親自治國該多好…」

儘管湊的名字早已消失多年,但那名不知姓名的武士的故事一直在人們口中傳頌不衰。  
有時被視為恐怖的存在,有時又被讚揚為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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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難得晴朗的夜空中,月亮和星星閃爍著光芒,天空中蔓延的樹木陰影增添了一份迷人的氛圍。 
蒼穹下曲折延伸的山脊在月光下展現出壯麗景色,微風吹拂著樹葉,彷彿懂得舞蹈的律動一般。 
在山林中的夜晚,充滿神秘和美麗,營火的聲音和緩緩升起的煙霧透露出這個寧靜之地有人存在。 
湊靜靜地從懷中取出了眞磨的最後一封書信。 
儘管已經讀過這封信,但在回想起早已離去的朋友的聲音時,閱讀這封信似乎為孤獨的山林生活帶來了一些慰藉。 

「我很遺憾,無法親眼看到你吃驚的樣子,
不過,沒有看到你那淡定的樣子,反而也是一種幸運吧?

我最近幾天一直在獨自思考。 
如果我與你商量,也許我的決心會受到動搖,所以我才沒能與你分享我的計劃。 
…對不起。

我在煩惱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你說過的話。
你說過身為一個男人,要懂得願意為了解自己的人奉獻生命。
你說是因為我懂你,你願意用生命回報,其實,你說的那番話正是我內心想說的話。

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能充分利用那個得來不易的機會。
因此,我才能夠安心地輕鬆得出這個結論。 

…當然,說我感到輕鬆是騙人的。 
就像你為了母親的事情感到難過一樣, 
我也因為遠離的女兒而內心充滿遺憾。 

然而,我不能再猶豫不決了, 
這片土地上最大的不幸是由我的錯誤所引起的,因為我遲疑不前,讓問題越發嚴重。
現在,必須有人來解決這個問題, 

這是大義,也是宿命。

– 你的朋友,眞磨。」

湊輕輕地摺好信,將其靠近營火,信從最前頭開始燃起,煙灰像是跳舞一般的飛上了天空。  
湊默默地注視著這個場面,並向朋友做了最後的道別。

「我按照約定完成了大業。請你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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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流逝了數年的光陰。
在西方大陸的東部,一個不知名的小村莊呈現出悠閒的氛圍。  
夕陽西沉,羊群在蔚藍的牧場上吃草,一條通往村莊的小路兩旁的無名花朵輕輕搖擺。 
村子中唯一的酒館木製招牌來回搖晃,酒館老闆擔心支架會斷裂。  
就在那時,門發出吱嘎聲打開了。
一位旅人進來,拂去灰塵滿溢的灰色衣袍,習慣性地坐在吧檯的另一邊。

「老闆,來點酒吧?」
「嗯?你是東方人吧?這把劍真是漂亮。這麼說來,最近我好像經常看到東方人。」

店主友好地遞出一塊陳舊的手巾,東方的旅人用它拭去額頭的汗珠。 
接著,滿滿一杯麥酒被端上來,東方的旅人喝了一口,然後致謝。

「謝謝。」
「你從哪裡來?西方?南方?難道是穿越了沙漠而來的?」
「我想休息一下,有空房間嗎?」
「嗯,讓我看看……」

酒館老板整理了一下眼鏡,皺著眉頭檢查了賬簿,突然發現了什麼,面露明亮的笑容回答道。

「剛好有一個房間空著。今天早上還有位東方少女住過,現在又來了位東方人,哈哈。」

他邊說著邊引導旅人去了一個雖小而樸素,但足夠可以舒緩身上疲勞的房間。 
旅人開始整理行李時,不經意間從床和牆之間的縫隙中發現了一件閃亮的東西,伸手取出。 
是個紋樣肯定在哪裡見過的短刀鞘。 

「這是…」
「嗯?刀鞘?啊,這會不會是那個東方女孩忘了帶走?」 


旅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搜尋他的背包,拿出了他遺忘的物品。 
他取出了從昔日朋友那裡獲得的脇差,然後慢慢地將用皮革製成的粗糙刀鞘塞進剛剛找到的刀鞘中。
大小恰到好處,而且原本從中間斷開的烏鴉紋樣現在連成一體。 
任誰看到都知道這是一對。 

「哇…這樣的巧合…請問你認識那位小姐嗎?」
「…也許吧。」

旅人點頭微笑著。 
他從店主那裡得到了有關早上離開的東方少女的一些信息。

「正與魔族交戰的要塞城市…」

有關少女的目的地,以及附近的消息對那位長時間周遊四方的旅人來說都是相當有趣的故事。 
第二天,當陽光明媚之時,敞開酒館的門,旅人再次上路。 
他走了一段時間,然後停在原地。
他仰望天空,想起了很久以前離開的老朋友的臉龐。 

「…也許該輪到我來報答你了。」

他緊緊地綁緊繩子,確保武器牢固地固定在身上。

拂去滿身的塵土,重新集中力量,邁開腿繼續前行。